总 序
广府文化,一般是指以珠江三角洲为中心的粤中,以及粤西、 粤西南和粤北、桂东的部分地区使用粤语的汉族住民的文化,是 从属于岭南文化范畴的中华文化重要组成部分。
先秦时期已有不少游民越五岭南下定居;秦朝大军征服南越 后,不少秦兵留居岭南,成家立业,可以说是早期的南下移民; 唐代以降,历代中原一带战乱频仍,百姓不远万里,相率穿越梅岭, 经珠玑巷南下避难。这些早期的南下移民和其后因战乱而南来的 流民分散各地,落地生根,开基创业。其中在珠江三角洲一带与 原住民融洽相处、繁衍生息的,也就逐渐形成具有相同文化元素 的广大族群,他们共同认可和传承的文化便成为多元的、别具一 格的广府文化。
广府文化可圈可点的形态和现象繁多,若从中华民族发展的 历史来看,广府核心地区最大贡献应该在于历代的中外交往,这 种频密的交往,使近代“广府”成为西方先进事物传入中国、中 国人向西寻求救国真理的窗口。西方文化是广府文化得以不断丰 富和发展的重要来源,也成就了广府文化的鲜明特色。广府核心地区是中国民主革命的发源地。在近代以后,广府人与中国民主 革命的关系特别密切。广府文化是中国民主革命发源于广东、广 东长期成为中国民主革命中心地区的重要基础,而革命文化又成 为广府文化最为耀目的亮点之一。孙中山和他的亲密战友们的著 作、思想,以及康梁的维新思想从广义看来也应属民主革命思想 范畴,他们的思想形成于广府地区,同样是讨论广府文化应予重 视的内容。近代广州,是马克思主义早期传播的重要地区,又是 中国共产党早期活动的重要舞台,可见广府文化与红色文化一直 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特殊关系。
上述数端,都是讨论广府文化时应予优先着眼的重中之重。
广府文化中的农耕文化也很值得称道。广府农耕文化是广 府人的先祖为后人留下的一笔具有重大价值的遗产。曾经在珠江 三角洲,特别是顺德、南海一带生活过的上了年纪的广府人,大 都应该记得自己少小时代家乡那温馨旖旎的田园风光吧?昔日顺 德、南海一带,溪流交织如网,仰望丽日蓝天,放眼绿意盈畴, 到处是桑基、鱼塘、蕉林、蔗地。人与大自然的和谐相处,在这 片平展展的冲积平原上表现得再鲜明不过了。从前人们在这里利 用洼地开水塘,养家鱼;在鱼塘边种桑,用桑叶饲蚕;又把经过 与鱼粪混凝的塘泥,戽上塘边的桑基作肥料培育桑枝,成熟的桑 叶又成为蚕儿的食粮。真是绝妙的废弃物循环再利用!从挖塘养 鱼到肥鱼上市;还有桑葚飘香、蚕茧缫丝的整个过程,就是一堂 生动而明了不过的农耕文化课。那是先祖给子孙们一代复一代上 的传统农耕文化课,教育子子孙孙应当顺应物质能量循环的规律 进行生产。这千百年来不知道曾为多少农家受益的一课,如今已 在时代进程中,在都市文化和时尚文化的冲击、同化与喧嚣中逐 渐淡化以至消隐了,但先祖那份遗产的珍贵内涵,还是值得稳稳留住的,因为“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”,永远是我们必须尊重、 敬畏和肃然以对的课题。
广府人,广府事,古往今来值得大书特书者不知凡几!
广府人的先民来自以中原为主的四面八方,移民文化与原住 民文化日渐相融,自然形成了异彩纷呈的多元性文化。例如深受 广府地区广大观众喜爱的粤剧,就是显著的一例。据专家考究, 粤剧是受到汉剧、徽剧以及弋阳腔、秦腔的影响而成为独具特色 的剧种的。孕育于辛亥革命前后的广东音乐(亦称粤乐)也是突 出的一例。这种源于番禺沙湾,音调铿锵、节奏明快的民族民间 乐曲,也是历史上来自中原的外来音乐文化与广府本土音乐文化 相结合,其后又掺入了若干西洋乐器如提琴、萨克斯管(昔士风) 等逐渐衍变和发展而成的音乐奇葩。
在教育和学术领域方面,历史上的广府也属兴盛之区,宋代 广府即有书院之设;到了明代,更是书院林立,成效卓著。书院 文化也堪称广府文化中炫目的亮点。湛若水、方献夫、霍韬等分 别在南海西樵山设立大科、石泉、四峰、云谷四大书院讲学,使 西樵山吸引了各地名儒,一时成为全国瞩目的理学名山,大大提 升了岭南文化品位的高度。到了明神宗时期,内阁首辅张居正厉 行变法革新运动,民办书院一度备受打压。其后,也因民办书院 的办学宗旨和教学方针并非以统治者的意志为皈依,故仍常被官 府斥为异端,频遭打压,但民间创办书院的热情依旧薪火相传。 清乾隆五十四年(1789),南海西樵名士岑怀瑾于西樵山白云洞 内的应潮湖、鉴湖、会龙湖之间倡办的三湖书院,名声远播、成 效甚著,可见当时民办书院的强大生命力未因屡遭打压而衰颓。 康有为、詹天佑、中国近代民族工业的先驱陈启沅、美术大师黄 君璧与有“岭南第一才女”美誉的著名诗人、学者冼玉清都是从三湖书院出来的名家。